[梦] 恐 怖 如 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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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梦见鬼也没这种事恐怖。


  毕业后没过多久,某一天,家里人突然安排我和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相亲,我当即答复:“我还不想结婚。”

  家里人还是不死心,再三劝导,又给我看了张这个人的照片。客观地说,相貌算不上不好看,但也不具备任何美感,在寒暄中无话可说时,人群中大多数人都可以被用来借“和她长得很像”为题将对话延续下去。对我而言,这倒也无所谓,单论相貌的话,同样是不感兴趣的人,好点差点也不会影响其在我眼中的评估。

  后来,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许是我被彻底烦到了,我只知道等我再一次回过神来,已经是数月之后的某一天了,此时我数月间的“回忆”也相继涌现出来。

  …………

  我竟然已经和那个人结婚了,还有了孩子。但是我并没有因为恍然察觉到现况而有什么波动,就好像我已经接受了并习惯性地长期压抑着某种情绪。

  现在,我抱着孩子走在回家的路上,我记不起这是什么地方,也看不清周围的漆黑一片,但是我的腿记得回家的路怎么走。我一向看不出过于年幼的孩子之间有什么显著的差距,即便我再怎么忍不住仔细地打量着抱着的孩子,也只能通过他露不出眼白的乌黑的眼睛和十分微小的手掌推测出他大概只有一岁左右,甚至性别都无法确定。按照其客观的发育程度,他不能完全地理解语言,他会因为几天不见就彻底忘记一个事物,他也许会对直观的现象做出反应。

  我不断地尝试融入现状,夜晚的风很大,因为我用一只手就能稳固地拖起孩子,所以我用另一只手护住他的头部。路上,我接到电话,是我妈打来的,嘱咐我天冷,别带着孩子在外面太久,我说我知道。我尝试对他做做表情,用手逗逗他,他会笑。我想起他没有名字,就边走边想着给他取一个,但是又下意识地把姓氏抹去,始终也无法确定下来。我又尝试推测他的生日,当下的温度大概是十一月末,往前推一年左右,因为“左右”,我也无法得知其具体出生在几月,但是起码能推出结婚是上半年甚至更早的事,而我上半年时显然不会是学生,而我的周岁生日又在下半年,那么结婚时间起码距离现在有两年以上,我现在最少也要24周岁。也许我能习惯,或者根本不能,不过现在我到家了。

  一进家门,我觉得我应该说些什么,但是又什么都不想说,于是抱着孩子走进了卧室。卧室里,我看到书柜上摆着毕业照,从幼儿园到大学,一一排列在上面。我一一辨认着上面的人,除了已经认不出的,就是早已没有联系了的,因为“我”觉得没必要。我又看了看橱柜的抽屉,里面“本该只有”我的证件、磁卡和其他各种杂物,现在大半已不是我的东西,甚至品类上也不是我熟知的东西。在这堆东西的最上方,是我的结婚照复印本,照片上两人的距离远到仿佛中间剪开可以单独作为两张证件照——我倒希望真的只是两张证件照。照片上的她,算不上不好看,但也不具备任何美感,我回忆不起跟她有什么瓜葛,更谈不上和她有什么感情,正如她的笑给我的感觉一般。

  在这张照片的下面,是她自己的一叠照片,照片内容是年轻不少的她和另一个男生的合影,显然是前男友之类的东西。虽然照片上的她算不上笑靥如花,毕竟照片内容不管从光影、角度还是人物本身都是马马虎虎的水平,但是显然要笑得坦诚得多。照片上的男生,虽然有点灰头土脸,但是发型极具特色,简单地讲,大概是看到岸边正在用喙向羽毛涂抹分泌的油脂的鹅之后,上去踢了鹅一脚,然后被鹅追着啄了一头胞,顺带着啄了一头发油。理论上讲似乎这样的组合更适合她,显然我是不会被这种发型满足的。

  突然间,我感受到了一种背叛,并非是因为什么“惦记前任”之类的无聊的东西,而是因为自己对自己的背叛,因为自己草草了事的婚姻而感到对自己理论上应有的某个挚爱的人的背叛,即便并不曾真实存在这般的人,我尝试过捕捉这一闪而过的念头的源泉,却对应不到任何已知的人的身上。

  想法如蒸汽一般稍显身形后随即散去,却又在原处凝结作水滴不停地娆人。烦闷与压抑挥之不去,怀抱中的孩子也像一只巨大的等足目动物一般,有节律地起伏它的足肢,让足尖相继透过衣物直接刺入肌肤。

  沉默许久后,我对家人说:“我不想继续下去了。”

  ……

  “孩子,你不懂,你听我说…”

  我知道要说什么,我也记得这一类话,只不过当初不是对我说的。

  伦理、原则、底线、责任、义务,无非是这些内容,不过是用更具体更通俗的事例来阐释,遵循它们不会有什么明显的正向反馈,因为它们是“本应如此”。想要从中取得乐趣,只能是通过在实质上消磨自我的心智,向更“野兽”的方向退化,来自欺欺人式地凌驾于客观存在之上,从而获得窥见真理的错觉。

  因为当初的决策的确是“我”做的,所以我还要继续下去。

  还 好 只 是 做 了 个 梦。